常建东

入冬的第一场雪，与以往不同，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就飘飘洒洒地来了。

当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说第二天要下雪，可直到天亮都显得风平浪静。清早出门，一股杂着野花野草的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仿佛置身乡间小路，顿感神清气爽。

“说好的要下雪，怎么没有下呢！”一对年轻的夫妻急匆匆走过。是啊，怎么没有下呢。我正独自思量着，突然，那妇人说：“呀！下雪啦，下雪啦，快看！”我和男人几乎一齐抬了头，见天空依旧空空荡荡，只有几片枯黄的树叶悠闲地旋转着、旋转着，又漫无目的地落在草丛中。好像是雨夹雪。男人不耐烦地说，哪有雪啊，却听见路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种雪花拍打树叶的声音，便急忙改了口，说好像是。于是俩人抬头看，发现天空中飘着雨，便齐声说道，是融化了。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思绪如同雪花一样漫天飞舞。

小时候，每逢下雪，父亲便扛着铁锹、抱着柴火，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四处寻找野兔的踪迹。他每次出门总能找到。我们一路跟随到了洞口，经验丰富的父亲判断野兔就在里面，便吩咐我们点火放烟，不一会儿，出来的野兔便撞到设好的卡子了。那些年，父亲不仅带我捉野兔，还用筛子扣麻雀。

如今，早已不捉野兔、扣麻雀了，可我依然喜欢那纷纷扬扬又干干净净的雪花。

我送走上班的妻子，便来到一家面馆，点了最爱的刀削面。然而就在我出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几乎让我惊呆了，全世界都白了，绿色的松树白了，黑色的柏油马路白了，对面红色的酒楼白了，就连远处的甘德尔山也被雪花染成了白色。我忍不住扑进雪的怀抱，静静地立着，任凭雪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感受到了世间的美好。不一会儿，我也白了，全身上下白了，如同可亲可爱的疫情防控志愿者。突然，我觉得自己是志愿者了，全世界都是志愿者了，就连巍峨的大山也成志愿者了，我们都穿着白色的大褂，共同驱赶这场世纪疫情，多么壮观啊。

雪越来越大，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我便踏着软绵绵的雪，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偶尔回头，惊讶地发现那串歪歪斜斜的脚印，像极了童年时跟踪过的那些野兔的足迹。突然一阵酸楚，泪水打湿了眼眶，后悔我的年少轻狂，伤害了那些无辜的小生命，于是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善待身边的一切生命。

雪，最终还是停住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分外妖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说今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是个好兆头，希望新冠肺炎疫情早点结束，人们能自由出行。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