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故事

魏军

那年冬天，最终还是没有扛过疾病的折磨，父亲遗憾地离开了我们。

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一张银行卡格外引人注目。我太熟悉它了，尽管这张卡已经明显磨损，字迹有点模糊。但十年来，我随时都能背诵出那一串长长的数字。

十年前，我和妻子在城里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不分昼夜打拼，终于攒了一点钱。考虑到以后孩子上学的问题，我们俩决定买房子。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一个离实验小学稍近一点的小区。最小的户型还要30多万元，可我们手里的钱连首付都不够，更不用说以后交税、装修。妻子说，要不跟父亲说说？

我知道父亲肯定没有多少钱。父亲没有读过书，老实本分，没有什么本事，他和母亲一辈子都是靠那几亩地养活我和妹妹。农闲时节也不肯休息一刻，每天都出去找零活。父亲说，闲着会生病。

这些年，我上学结婚找工作已经把他榨干了。奶奶去世之前半身不遂，在床上躺了几年。父亲白天晚上忙完地里忙家里，以至于腰都弯了很多，睡觉只能侧躺。他50多岁就已经像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了。

那个夏天，父亲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摊位前，整个人像一个落汤鸡，湿透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夏天的雨来的急，父亲没有准备雨衣，骑车到半路就淋在了雨里。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方便袋，里面包裹着一个银行卡。父亲说，这里面有3万块，你们买房子用得上。我很是诧异。后来才知道这里面有父亲的一点积蓄，其余都是他借来的。

这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父亲就会给我打电话说，卡里有钱了，取出来还房贷。其实也只有几百块钱而已，然而却足以让我感动得想哭。我和妻子更加拼命干活。

几年前，我提前还完了房贷，把银行卡给了父亲。我对他说，你以后不要出去干活了，我会每个月给你发“养老金”存到这个卡里，你需要钱了就去取。父亲连说不要，却又幸福得像个孩子。

父亲的恩情还没有还，他就离开了我们。现在，我把这张银行卡放在了母亲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