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6月09日
衣名
文题是借了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的散文题目,专说老作家的铁路缘——那种倾注铁路并感动着后人的浓烈之情,那些描述铁路又影响了后世的经典之作。
上溯至清末民初,地理学家徐继畬曾以《瀛环志略》介绍洋人“造火轮车,熔铁为路,以速其行,亦可谓精能之至矣”;小说家蔡东藩于《清史演义》中描述了“孙文赴南京受任……由沪至宁,每到一站,两旁皆列队呼万岁”的盛况;曾生活于慈禧身边的德龄女士著书《御香缥缈录》记写了慈禧乘坐龙车专列的奉天之行。
现代著名女作家冰心与铁路也情缘深厚。1957年,她为《中国少年报》写的名篇《小橘灯》,即首先在上海铁道的小报上发表,让铁路小读者最先享受了老人的慈爱。再回至20世纪20年代初,她于京张铁路的旅途上曾写了《到青龙桥去》。1934年又偕同作家郑振铎、顾颉刚、雷洁琼等再去青龙桥车站,笔下那段“山峡之间,丁香花丛里,黯绿色的詹天佑先生的铜像巍然矗立,如在沉静地眺望欣赏着自己劳瘁的工作”的精彩文字,为后人观瞻留下了点睛之笔。
同是以散文著称于世的朱自清,其《背影》中越过站台的慈父背影已成为历史的定格,或许将成为千古绝唱。
去岁,笔者同几位作家循着先生当年在浦口老站的目光和足迹,寻找《背影》中的月台和月台上的离别之情……古人曾说:“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月台,现代别离的经典之地,名副其实的“长亭”了。难怪,前些年,一曲《站台》能风靡整个中国大陆。
不妨再看新月派诗人徐志摩,在中国铁路的起步年代就写出了《车上》《在车中》《在火车中一次心软》等多篇和铁路有关的诗作。1923年,他在《沪杭车中》吟哦着,“匆匆匆,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但催不老的是他的铁路情缘。1931年,这位很《想飞》的诗人却空难于济南白马山。就是于此死难之中,也有一段铁路奇缘——飞机失事时,最先发现和前去营救的,竟是白马山火车站的站长和值班工人。
其实,同是作为运输载体的飞机、轮船和火车,虽同为既是物质的又是文化的,但后者更可耐看更可寻味,更为老作家所青睐。
一代大家巴金于《三等车中》写了20世纪30年代的津浦铁路沿途,“每个大站都有自己的独特样式,虽然同是西洋风味的旧建筑物,但没有两个是相同的,有的车站竟使人联想到教堂”。旧中国素有“万国铁路博览会”之称,于此可见一斑。文中提到的济南站,一看便可联想到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和威尼斯圣马可大教堂。可惜的是,这座老建筑在济南站改建中踪影全无了。
巴金还在《平津道上》实录了那个年代车窗外“好些田地被水淹没了,几棵树孤单地立在水里,水上漂浮着枯草”的荒凉景象。丰子恺则写道,“车厢是人世间的模型”,“凡人间社会里所有的现状,在车厢社会里都有其缩图”,因而感叹“人生好比乘车”。
老作家的铁路缘,还可从其作品的久远流传中窥见。曲波的《林海雪原》于20世纪50年代出版,60年代再版,80年代和90年代又分别再版,新世纪的第一年、第二年又连续印了两版。知侠的《铁道游击队》曾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被改编为影视剧后影响更为广泛,以至现代旅人,每逢车过京沪铁路鲁南境内的微山湖畔,总要随着列车广播哼上一段“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的“动人歌谣”。
也许是铁路的文化色彩、精神色彩太浓太浓,作为革命家的毛泽东,进入北京后外出多坐火车,与铁路结下不解之缘。若从“文学”这一角度看去,可称为诗词大家的毛泽东,在发表的众多诗词中,有两首写了铁路。《黄鹤楼》中的“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和《游泳》中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气势雄伟、意境深远,一代伟人的铁路情缘被推到极致。
曾记得改革开放之初,王蒙的《春之声》将中国暗喻为一列火车飞向春天,无限风光扑面而来。于是,想起了余光中先生的向往:“最好是永不到达,好让我永不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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