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偷瓜趣事

2023年06月28日

■市井故事

许登彦

时下正值炎炎盛夏,是西瓜大量成熟、上市的季节。在小区或是菜市场,都可以看到用小四轮和三轮车满载着西瓜的瓜农和商贩。尤其是从周边乡下来的瓜农带着淳朴乡音的吆喝叫卖声,更是一次次勾起了我儿时暑期偷瓜的经历。

1982年那年我八岁,上小学三年级,是个调皮、捣蛋的野孩子,那时我家还住在新疆兵团的连队。记得那年暑假,我像一只逃脱牢笼的鸟儿,和死党二胖、铁蛋一起打土仗、藏猫猫、上树掏鸟窝、在深一点的水坑里练狗刨……阵阵欢声笑语,搅动着明晃晃的阳光。有一天午饭后,母亲把我“押”到了床上睡午觉,屋子里闷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不一会儿,涔涔的热汗把我额前的几缕头发和后背的衣服浸湿了,窗外的知了撕破喉咙地叫,吵得我烦躁不安。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到了又大又圆、能解渴的西瓜。我一骨碌爬起来,踮着脚尖踱到了里屋观察“敌情”。母亲背对着我,正在搓衣板上一下一下地搓洗衣服,父亲的鼾声比雷声还响。我吐了一下舌头,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院子。在二胖和铁蛋家的院墙外,我各学了一声猫叫,这是我们行动的接头暗号,二胖和铁蛋应声而出。这个时候,树上的叶子就像抽去了脊梁骨,打着蔫儿,蓝汪汪的天上漂浮着几朵闲云,可以看到通往西北方连队的大路上有三个少年飞奔的身影。

那个年代,新疆兵团实行计划经济,想吃西瓜可不容易,得凭连长批条子或是现钱才能买得到。要是偷瓜被发现,就得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年底还要扣工分。所以偷瓜这样费力又丢面子的事儿,都是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儿才会去干。

来到瓜地,我们三人分工明确。我在沟垄里匍匐前进,为的是不让看守瓜田的张大爷发现我。我的眼睛都不够使了,看到个大的西瓜,用指甲盖儿轻轻一敲,若发出“咚咚”声,确定是熟瓜无疑,我就把西瓜滚到胸前,一把扯掉瓜秧,顺到沟垄里。铁蛋机灵,猫着身子,在沟垄间来回穿梭,一个一个运送西瓜。二胖则在地头负责望风和接应。

看西瓜弄得差不多了,我学了一声鸟叫,三人迅速在地头“集合”。瓜地旁就是一条水渠,里面的水哗哗地流个不停,真是天助我也。经过我们三人研究决定,二胖力气大,负责往渠道里顺西瓜,我和铁蛋则在下游20米处的闸门口“守渠待瓜”,往起捞西瓜。一个个西瓜就像麦场传送带上的麦粒一样,按照既定路线被送到了下游。西瓜“上岸”后,装入我提前备好的尿素袋,三人合力抬着一尿素袋子西瓜,找了个大树荫底下开始分享“战利品”。

三只小拳重重砸在西瓜上,只听“咚、咚、咚”三声响,西瓜应声裂为两半。二胖吃瓜有点性急,西瓜裂成两半后,他迫不及待地双手端起半个西瓜,把一张胖嘟嘟的脸一下子就“摁”在了西瓜上,顿时吭哧吭哧地响声大作,远看就像西瓜“长”在了二胖的脖子上,样子十分滑稽。我呢,也顾不了许多,叉开五指,一下子插在瓜心里,像“黑虎掏心”一样把整个瓜瓤子掏了出来,吃得鲜红的瓜汁四处溢流。没过多久,热风一吹,瓜汁被风干,顿时感觉脸颊上紧巴巴的,就像弹簧把脸上的皮肉往一处儿使劲拽,特别难受。我们三人又到水渠里练狗刨,连洗带玩,尽兴后各自回家,相安无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后偷瓜的事儿还是坏在了我的肚子上。当晚睡觉贪凉,没盖被子,第二天早上就开始拉肚子,拉出了许多黑色的西瓜籽儿,父亲一看就明白了,西瓜籽儿出卖了我。我家在连队经济比较拮据,整个夏天根本就没有富余钱买西瓜。在父亲的严厉追问下,我只好说出了实情。父亲并没有打我,拿出家里仅有的钱,带着我去了瓜地,让我当面向张大爷赔礼道歉。我没有供出二胖和铁蛋,只说我一人偷吃了西瓜,张大爷说:“一个半大小子,能吃多少西瓜,吃的算上糟蹋的,顶多只有五公斤,就算五公斤吧。”那时候西瓜五分钱一公斤,父亲掏出2毛5分钱递给了张大爷。在回家的路上,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彦娃,以后记住,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真本事……”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至今40多年过去了,少年时代的这次偷瓜经历,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我感谢父亲,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不义之财不可取,证明自身价值,要通过劳动和付出去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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