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故事

刘忠民

一大早，老伴从早市买回两把长豆角，清洗过后，放在案板上切出“咔咔咔”的脆响，长豆角的清香气在室内弥漫。我知道，今天立秋了！

每年的立秋时节，家家户户都要蒸包子，大家也习惯叫这一天的包子为秋包子。按照传统习俗，秋包子的馅均为长豆角，因此，这一天的长豆角是最受欢迎的蔬菜。

一说到秋包子，我就想起了40年前立秋的那个日子，就在我们家家户户忙着蒸包子的时候，一场特大暴雨、洪水正悄悄逼近，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精准的天气预报，人们的防灾意识还很淡薄。然而，天灾是无情的，它突如其来，根本不给我们反应的机会。妈妈蒸好了一笼包子，还没来得及端上桌，村主任就闯进门来，要我们马上向西山撤离，因为大洋河洪水已经超过了警戒水位，随时都有溃堤的危险。

“部队来帮我们抗洪抢险了！”村主任喊。

见我们还在迟疑，和村主任一起来的一名解放军小战士急得直跺脚，他一手拽过我，一手拉着妈妈就走，妈妈走了几步，返回身扯过一条布袋，把包子倒进袋里，抱在怀中，追上我们，迅速出了大门。暴雨如注，街上全是撤离的人流，我们根本分不清方向，好在有解放军叔叔的指引，我们随着人流前行。村主任又去了别的人家，他要挨家挨户查看，确保人们全部撤离。

见我走得慢，小战士背起我，一路狂奔，撤离到西山顶的时候，他已经十分疲惫了，但他还是咬着牙，和其他战友一起冲下山，消失在茫茫暴雨之中。此时的西山顶，已经支起了几块雨布，老人、妇女和孩子被尽量安排在雨布棚下，雨布的四角是拴在树上的，中间总有积水，我就负责用木杆挑高雨布，让积水流出，挑完这个挑另一个，挑完另一个还有下一个，我来来回回，疲于奔波，直到天将擦黑，暴雨减弱，才停下来喘口气，这时，我的肚子咕咕叫，从早到晚还没有一点饭食下肚，妈妈的那袋包子都分给了老人和小孩子们了，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在我饥肠辘辘的时候，那个小战士又出现了，他和一大队解放军叔叔扶老携幼，带领最后一批撤离人员上了山，他们满身泥水，精疲力尽。小战士刚刚坐下，一名老战士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递给他，让他快吃，并告诉他，一会儿还有任务。小战士把包子送到嘴边的时候，看到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一定是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连忙住了嘴，把包子递给了我……

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包子，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忆犹新，它也是长豆角馅的，里面还有几粒白白的肥肉末。

那个小战士我再也没有见到。洪水退去后，我们返回家中，还好，除了一地的淤泥，没有什么损失，大洋河的河堤确实决口了，但在解放军官兵的奋力抢险下，堵住了决口，保住了整个城区。

一城的人从心里感谢最可爱的人的付出！当妈妈和街坊的大妈大婶们提了一篮又一篮的包子、鸡蛋送到大堤上的时候，解放军官兵已在黎明之前，乘车悄悄离开了。

包子蒸好了，我望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听着“军爱民来民拥军，军民情谊比海深……”心里感慨万千。今天的岁月静好，是有人在替我们默默奉献。没有人民军队坚强守护，哪有我们幸福安康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