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爽
2024年12月31日
老石旦煤矿俱乐部旧照。(资料图)
1988年,海勃湾矿务局中小学生文艺汇演在老石旦煤矿俱乐部举办。(资料图)
▲2016年,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内部改造为职工体育活动中心。 (资料图)
▶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如今的模样。 (资料图)
本报记者 张靖爽
当我们试图探索世界,追溯全新目的地的历史时,通常会凝望那里的标志性建筑——它们如同沉默的见证者,诉说着过去的岁月。
在乌海老石旦矿区便有这样一座建筑,承载着当时老石旦人民的全部文化政治生活,多年来它见证着城市面貌的不断变迁和人民生活的日益改善,即使经过时光洗涤,被改造、重修,依然是老石旦矿区人民心中的“第一”,它的名字叫作——老石旦煤矿俱乐部。
对于老石旦矿区人民来说,始建于1974年的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始终都是一份特殊的存在。它伴随了一代人的成长,见证了老石旦矿区的风云巨变,也承载了诸多故事。
“艺术殿堂”拔地而起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曙光虽尚未出现,但即便如此人们也仍然蕴藏着对文体生活的无限热爱与追求。据老石旦人王章一描述,当时老石旦煤矿附近有一个规模较小的俱乐部,只能容纳800人左右,大家为了看场电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进得去。一次,他听闻该俱乐部要放映新电影,十分激动,便想和小伙伴一起去“见见世面”。他们一伙孩子,一个踩在一个肩膀上,偷偷爬上俱乐部的窗户边向里观望,被工作人员发现后他心头一紧,赶紧跳下去,没承想竟跳在了一块钉子板上,脚心被扎得鲜血直流,疼得他嗷嗷直叫,踉跄几步后,因害怕挨骂也就忍着疼痛仓皇而逃。
“人们当时对于文化娱乐艺术生活的渴望真的很迫切。”王章一说。
1973年,为丰富职工文体生活,也为给职工及其家属一些福利,时任老石旦煤矿党委书记的肖锋和矿长杨树伟便开始组织策划、筹建老石旦煤矿俱乐部。
1974年初,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动工开建,职工及家属得知后都积极响应,只要有空就会到工地帮着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压根没人会计较谁干得多,谁干得少。
王章一记得,建设宣传橱窗时,老石旦煤矿俱乐部第一任主任李枢亲自带领大家义务建设,自始至终没有人提到报酬二字。“那时候,大家是真把工作单位当成家,谁都想贡献一份力量,无私又团结。”
1976年1月初,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即将竣工,为了尽快投入使用人们连夜制作安装内部座椅,回想起那段日子,参与者王志刚说:“热血沸腾!我家是全家出动,白天黑夜都在那里做义工,从不觉得累反而浑身有干劲儿。”
1976年1月8日,老石旦煤矿俱乐部正式启用。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老石旦煤矿俱乐部,这个集老石旦大型集会活动和市民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大型场所开始了见证历史、记录时代的过程。
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外观设计为苏联时期式建筑风格,总高约15米,主立面有4根圆形立柱,3层楼,下设台阶基座,占地面积约2400平方米。主要用于播放电影、召开大型会议、举办大型演出等,是矿区文化中心,更是老石旦人民心中的“艺术殿堂”。
千人万人来这里看电影观演出
1976年,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建成后急缺一名会绘画的电影宣传人员,时任老石旦煤矿工会副主席的王文斌和李枢无意间看到王章一的画,觉得很是不错,便费尽周折将他从煤矿一线调入俱乐部工作。
“当时井下工人是严重紧缺的,要想从井下工作调到地上工作是不允许的,就算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调上来一两年,也还是会再调回去。但我因为这一技之长非常幸运地留在了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工作,且一干就是8年,还被评为内蒙古自治区电影战线先进个人。”王章一颇为自豪地说道,关于电影放映,那是一段美好而红火的记忆。
1976年5月,老石旦煤矿俱乐部放映了属于它的第一场电影《青松嶺》。
电影本就因其形象性、生动性、逼真性的特性,深受群众欢迎。在那个电视等大众传播手段还没有兴起的年代,电影无疑成为了广大人民群众最看重的传播手段和文化娱乐方式。也因如此,当时老石旦煤矿俱乐部的电影票成了人们争相抢买的“好东西”。
说起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关于电影放映的那些事儿,王章一这样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那可真是人山人海。不论是买票时还是电影已经放映时,俱乐部门前的场面总是非常火爆。大家要么爬高上梯、要么早早地就来排队等待,总之可以说是为了看场电影‘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给购票者更好的观影体验,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在门前加装了蛇形栏杆,促使大家自觉排队。“不过怎么说呢,当时的人没有排队意识,能往前挤还是要挤一挤的。我记得不少人看着快排到窗口便开始不耐烦,直接伸手越过前面的人到窗口购票,但由于购票窗口较小,导致手腕因进去拔不出来而受伤的情况比比皆是。”王章一继续说。
王志刚就有着“挤破头”的买票经历。“有一天,我同学发工资后找到我,说想请我去看电影,我想着那老多的人,买票也不好买,快别看了,但他兴致高昂地说要去买,我就把两只手交叉放平,让他踩在我的手上翻进了人海‘第一关’,然后他便自己使劲儿往前挤,没一会儿兴高采烈地举着两张电影票出来了。我一看那座位还是前排,我俩这兴奋的,就准备打道回府静待电影开演。没承想他一摸兜钱没了,我俩傻了眼,想着必然是人挤人的时候蹭出去了,于是赶紧返回去从地上捡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开始在买票人们的脚下搅动,这样一来,人们为了躲避棍子就会跳起来,我们才能看见钱在不在地上。一番搅和之后,还真看到了他遗失的钱,我们又赶紧拿着棍子一点一点勾出来。你看看,大家为了抢票都顾不上看脚下,可想而知场面有多火爆。”
据王章一描述,当时的电影放映有固定点和流动点两种,但无论是哪一种,现场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更有甚者为了买到电影票连夜排队等候。
老石旦煤矿俱乐部的投入使用也促进了老石旦文体娱乐活动的繁荣发展。
那些年里,老石旦文艺队的队员们也时常排练戏剧节目在俱乐部演出。“那时候给我们演戏的演员都是咱们老石旦煤矿的职工,他们演过《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等多部叫好又叫座的剧目,对我们而言,这些演员的演技都是一流的。”王志刚回忆道,当年俱乐部还承担着各类文艺汇演的任务。
1988年六一儿童节,时任老石旦中学教师的王志刚带领学生们参加中小学生文艺汇演,担任中学合唱指挥。“我们这个节目一开始在学校大会议室排练时就是单纯的合唱,到了老石旦煤矿俱乐部演出时才发觉舞台非常大,只有合唱和乐队伴奏很空旷,只好临时加排了舞蹈,后来到平沟煤矿俱乐部演出时因舞台太小,我指挥时离灯光太近,还把裤子烤烂了。”回忆起往事,王志刚满脸笑意。
除此之外,各种群众自发的文艺演出也越来越多,职工健身操大赛、广场舞大赛、秧歌表演、团体操表演……从春夏到秋冬,老石旦煤矿俱乐部承担大型集会的作用越来越凸显。
1978年2月21日是农历正月十五,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前,一场热闹非凡的秧歌盛会在此上演。钱荣芝也和父母来观看演出。她记得,俱乐部门前空地上人潮涌动,花鼓、锣镲等乐器声和人们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
在之后的若干年里,元宵节到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前看秧歌表演,都是老石旦人民的“固定节目”,也成了许多“70后”童年最快乐的记忆之一。
参加过老石旦煤矿俱乐部各类活动的俞海平曾这样形容自己的感受,“那时盛大而热闹的场面,我至今难忘”。
历经20余载,千禧年后,随着电视机的普及、职工日常业余生活的不断丰富,特别是伴随着棚户区改造,老石旦地区的人越来越少,该俱乐部也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
2016年,老石旦煤矿在保持原始外观不变的前提下,对俱乐部内部大厅进行了改造,封闭前厅,电影观影厅改造为职工体育活动中心,用于职工日常运动健身,并举办矿区的篮球、排球比赛。这次改造,让俱乐部又热闹了起来,继续为矿区、为职工作贡献。
乌海书画艺术的摇篮
乌海是一座先有矿后有城的城市,海南区老石旦亦如此。据相关记载,1952年,伊克昭盟红军老干部康岳带领3名干部和30块大洋,徒步3天来到了老石旦煤矿小一号井,代表政府接收了当时私人开采的七八个小煤窑,成立了石嘴山煤炭工业公司(老石旦煤矿前身)。
1955年后,老石旦煤矿初具规模,工人不断增加,时值全国开展“扫盲运动”,矿上成立了职工夜校,调来了陕西省神木县的小学老师贺茂荣任教。贺茂荣善写行书,尤其喜欢写大字,当年,井口、街面的宣传标语和会场的会标大多出自他手。
1959年1月1日,老石旦煤矿职工医院又从河北省张家口市调来了中医大夫吴建堂。吴建堂一家6口,有4人常年研习书法,孩子更是从四五岁起便临帖练字。据说,吴建堂到老石旦时随身携带了名帖、名砚和高档宣纸,其中,还有一本清末书法家黄自元临摹的清光绪二年全国科举考试状元卷的状元帖,为“馆阁体”,非常珍贵。与吴建堂同一时期的书法爱好者还有彭连忠与其子彭唯、彭波。
或许是受他们影响,这里书画氛围日渐浓郁的同时也涌现出了越来越多喜爱书画艺术的人。时任老石旦煤矿工会副主席的王文斌也是其中一员,他不仅经常组织书法爱好者互相交流,还会介绍自己的习字心得,并形成了每年春节前为矿工家庭书写春联的制度。
王章一介绍说,当年,还在学校上学的王厚孝、李力增等人,因喜爱书法,但苦于无字帖,便会在每年大年刚过时,四处收集王文斌和其他老师们书写的春联,带回家当帖临写。经年累月,春联竟然积攒了几大纸箱。
1976年,老石旦煤矿俱乐部落成,书法活动不仅从此有了固定场所,矿里还具备了举办展览的条件。当年,老石旦煤矿工会决定:每年重要节日期间,举办全矿书画、摄影展至少两次,通过展览,发现人才、培养人才、重用人才。
自那以后,王宇虎、张瑞调入宣传部,王章一、白占荣调入俱乐部,王厚孝调入地测科……一批有着书法志向的年轻人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各显其能。而老石旦煤矿也由此形成了一支有组织、有场地、有活动的书法队伍,一时间书画爱好者增至30多人。
1979年,新中国成立30周年之际,市文化局、市文联举办了全市书画摄影展,老石旦煤矿职工的9幅作品入展,其中,王宇虎的篆刻引起很大反响。以此为契机,老石旦煤矿顺势成立了职工文学、艺术创作小组,下辖文学、书画、摄影、音乐4个小组,创作小组由王文斌、胡永和负责。
1980年春,澳大利亚举办“国际书画大赛”,王文斌、吴建堂的两幅书法作品获得优秀奖,再次将老石旦书画文化的繁荣与兴盛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1984年5月、9月,王文斌、陈国祥等人组成的乌海书法组与宁夏书协在两地举办了三场大型笔会。王文斌同王章一曾说,笔会期间,宁夏书协“大腕”云集,刘正谦、吴善璋等书法家悉数到场,这让他们开阔了眼界,收获满满。同时,宁夏书法家也对乌海书法爱好者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乌海的书法家基本功非常扎实,用笔规范,值得学习。
1985年4月,煤炭部副部长张超退休,开始筹办中国书画函授大学。当时的海勃湾矿务局成立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海勃湾矿区分校,乌海市首批中书协会员李贺年为名誉校长,校长是王连勇,王文斌既是书法班班主任又是书法教师,且都是义务讲学。当时招收学员76人,每个月上一整天大课,对于较远的五虎山、苏海图的学员,每个月上门讲课两天,同时配发教学录像带。1988年之后,书法班下设13个辅导站,老石旦辅导站站长由白占荣担任。
1981年,王文斌主导在煤矿内部出版了《墨玉》杂志。杂志中有绘画作品、文学作品、书法作品等。1985年9月,内蒙古书法家协会批准了我市首批自治区级书法会员11人,其中,老石旦会员人数占到了近三分之一。
也正因如此,老石旦这片土地成了众人口中“乌海书法历史的‘拓荒者’”。历经50余载,老石旦煤矿的书画文化在乌海书画文化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从那时那里走出的王宇虎、王章一、白占荣、王厚孝等书画才俊,时至今日,仍为推动乌海书法的发展以及书法城建设贡献着各自的智慧与力量。
老石旦煤矿俱乐部藏着很多人关于老石旦、关于老石旦矿区的回忆。看到它,仿佛看到了那个激情奋斗的年代,它的存在为这座矿区小城的过往增添了几分厚重,也让人们在喷涌的记忆中更深地感受到了城市的变迁和文化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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