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故事

马亚伟

1986年春节前夕，我家买了电视机。大年三十晚上，父亲兴致勃勃地说：“今年能看春节联欢晚会喽！”那是我第一次看春晚，心里充满了期待。

爷爷奶奶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的年夜饭，往年吃完年夜饭，一家人便会围坐在一起守岁。守岁守光阴，静待一岁新。小孩守岁是为家里的老人祈福，寓意老人健康长寿。以前没有娱乐活动，守岁就是一家人围坐闲聊。守着守着爷爷奶奶就开始打瞌睡，我和妹妹也熬不住。但那年有春晚可看，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全家人都兴奋起来。

母亲早早备好了糖果、瓜子、花生等零食，爷爷奶奶在暖炕上盘腿而坐，父亲则忙着烧水沏茶。一切准备就绪，春晚正好开始。那时还是黑白电视机，尽管看不到鲜艳色彩，但过年的喜庆和热闹从一方小小的屏幕中溢了出来，特别有感染力。欢腾的歌舞，动听的歌曲，对我们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在当时的乡村，除了年戏之外，人们几乎没见过别的文化娱乐节目。精彩的春晚，让人耳目一新，也让年过得有声有色。爷爷感慨道：“真没想到，电视机里能演出这么好看的节目。日子越过越好，人们越来越有福气！”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聊着，吃着乐着。春晚相伴的守岁时光，温馨又欢乐。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年蒋大为演唱的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特别好听。父亲赞道：“听人家这嗓音，多好听！”那年我家正好有一大片桃园，听着歌声，我脑海中浮现出春天桃花盛开的景象，那种感觉非常美好。“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美丽的故乡……”一家人由歌曲联想到桃园，然后谈起桃园的管理和收成，再谈到春节后的耕种计划。大家思维活跃，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春晚节目大部分都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展现的是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我们看的时候，特别有共鸣。有些节目非常精彩，我们看的时候很投入，一家人都默不作声，全都沉浸在节目中。那年春晚的节目很多，我记不清了，但我清楚地记得，精彩纷呈的春晚，就像闭塞的世界里的一阵春风，唤醒了我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让我觉得原来日子除了柴米油盐，还可以这样美滋滋地过。

爷爷最喜欢的节目是相声，冯巩、刘伟表演的相声《虎年谈虎》很有意思，爷爷不停地哈哈大笑，我们也是笑得停不下来。那时人们的笑点低，所以欢乐更多。爷爷的笑声响亮爽朗，满屋回荡。年的味道，更加欢乐幸福。歌曲表演的时候，我们又开始边听边聊。

妹妹性格活泼，表演欲旺盛，她学着歌唱演员的样子，也开口唱起来。她既不知道歌词，也记不住曲调，就是随口哼唱，主要是模仿演员的表情和动作。一家人被妹妹逗得开怀大笑。与春晚相伴的守岁时光，不再那么难熬，反而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零点钟声敲响，新的一年来临。可我们没有一点睡意，继续守岁。

那年春晚，我印象最深刻的节目是张德兰演唱的《春光美》。“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曲调那么悠扬，歌声那么动听，世界上怎能有如此好听的歌？沉醉在这美妙的歌声中，仿佛美好的春天正快步向我们走来。

新年新春，岁岁美好。时光无声流逝，因为有春晚的陪伴，那个除夕夜，我们守住了旧年的光阴，守住了一家人的温馨，也守住了满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