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03日
■市井故事
马小江
端午的艾草香,总是在不经意间飘入鼻尖,提醒着我,又一年端午至。每当这时,儿时端午记忆的画卷便徐徐展开,母亲在灶台前忙碌包粽子的温馨场景,如同一帧帧珍贵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那时的母亲,眼角还未爬上岁月的痕迹,虽然物资匮乏,乡村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她总有神奇的魔力,能将每一个承载着文化底蕴的传统节日,都装点得仪式感满满。她用灵巧的双手和无尽的爱意,为我们兄弟几个编织出一段段难忘的童年时光,让节日的欢乐深深地烙印在记忆深处。
端午前夕,母亲便开始为包粽子作准备。节日前一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简单吃过早饭后,她熟练地收拾好锅灶,将提前采购的糯米、圆润的白芸豆、小巧的小红豆,还有饱满的干红枣,一一用清水仔细淘洗干净,分别盛放在不同的容器中。接着,她又把两沓鲜嫩的青绿色苇叶放入锅中煮沸,再用清水浸泡起来。
四五个小时悄然过去,用过晚饭,包粽子的重头戏终于开始。案板上摆放着两沓泡得微微发棕的苇叶,母亲面前的两个大盆里,一盆是泡得发胀、晶莹剔透,宛如水晶般的糯米;另一盆则是红白相间的豆子,圆润的红枣被整齐地码放在搪瓷碗里。母亲稳稳地坐在案前的椅子上,双手上下翻飞,动作行云流水。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手,只见一片宽宽的苇叶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轻盈地跳跃、翻转,瞬间被卷成一个精巧的漏斗状。她左手稳稳扶住,右手迅速抓起一撮糯米,捏上几颗豆子,放入一颗红枣,再添上适量糯米,然后用多余的苇叶熟练地缠绕两圈,双手轻轻压实,将苇叶末端撕开两绺,快速拧成细绳,在粽子上绕一圈牢牢绑紧。眨眼间,一个棱角分明、鼓鼓囊囊的三棱锥形状粽子便诞生了。那一刻,母亲就像一位技艺精湛的艺术家,让苇叶在她手中乖乖听话,完成着神奇的造型变换。而这一片片苇叶包裹的,又何止是糯米、豆子和红枣,分明是母亲对我们满满的、沉甸甸的爱啊!
包好的粽子被母亲轻轻放进常用的和面盆里。随着时间推移,盛着糯米的盆渐渐见底,装满粽子的盆却不断“长高”。不到一个小时,一盆粽子便大功告成。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父亲,随即接过“接力棒”。他动作娴熟地将刚包好的粽子,一层一层、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做饭的大铁锅里,接着往锅里加入足量的水,直至水面高出粽子一拃有余,然后盖好锅盖,点燃柴火。很快,灶房里便传来风箱“噗踏噗踏”有节奏的声响。这声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其间父亲热了,就到院子里洗把脸,又立刻回来继续烧火。凭借多年的经验,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便往灶膛里添上几大块晒干劈开的树根,然后出来和我们围坐在一起聊天。此时,母亲借着昏黄的灯光,专注地一针一线缝制着装有雄黄香药的香包。静谧的夜里,淡淡的药香不时飘散开来。父亲则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着端午节的由来、屈原的故事,还有那些流传已久的民俗传说。
我眼巴巴地望着灶房,迫不及待地问父亲:“爸,粽子快熟了吗?”父亲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等到明天早上呢。”尽管如此,我仿佛已经闻到了从灶房里飘出的阵阵香甜,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我才恋恋不舍地去睡觉。那晚,我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满是软糯香甜的粽子,还有父母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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